前几天坐车出差去渭南,看到路边的麦子已泛黄。时间过的可真快,一天天,一月月,冬去春来,转眼又到夏季收割小麦的时节。看到泛黄的大片麦浪,想起年少时关于收麦的许多回忆。
麦子黄时,小伙伴们总是带着镰刀悄悄的潜入附近麦田里“偷”割一大把带麦秆的麦穗,然后迅速撤离现场到空旷的马路边用一些干柴燃起火,手抓麦秆在火焰上方不停的燎烤麦穗,不一会功夫,麦穗就被烤的金黄。用土灭火后将金黄的麦穗在簸箕中揉搓,吹去麦粒上褪下的买壳,尽剩圆鼓鼓金灿灿的麦粒,吃起来香极了。
麦子黄时,每家每户就开始收拾自家麦场以备碾麦子用。先将自家麦场地上的杂草、石子清除干净,然后用水将地浇湿透,第二天快干时用牲畜拉着石碾一遍遍的碾压,使场地平整硬实。而孩子们就在空旷的麦场地上尽可能的找出小石粒,这样将来碾麦时麦子中才不会混入被碾碎的石子,大人们说小孩子眼尖干这类活计正好。
麦场收拾好不几天就该开镰收割了。老爸用磨刀石将每把镰刀磨得锋利,这样割起麦来又快又不费力气。收麦季节,每天天刚朦朦亮就要出工,麦地里一家几口人一字排开,老爸力气大又手快,是开路先锋,俗话叫拱行子。他在前面拱行子,将割下的麦子隔几步放一堆,两侧的人就依次堆放。割了一部分后,就分出两个人用小平车往麦场运,运到麦场的麦子要赶紧摊开趁着大好太阳晾晒。
农忙时节,学校给老师和学生均有一周左右的收麦假期。为了尽快将已成熟的麦子收割完运到麦场,不同年龄段的学生发挥不同的作用,能挥动镰刀的少割两行在大人屁股后慢慢割,割不了麦的就在已拉运完麦垛的地段捡拾遗漏的麦穗。
农忙时节,农家人均没时间在家吃早饭,天朦朦亮赶紧到地里干活,老人们在家做早饭,一般是送到地里吃的。奶奶用竹篮送些馒头和小菜,喝点茶水或凉白开就算是一顿饭了。大家席地而坐匆匆吃过后赶紧开工,争取在最热前多割一些。正午最热时,劳累了半天的人们回家吃午饭,饭后在门洞或树荫下的木板床上或躺椅上,摇着蒲扇驱赶夏天的炎热,摇着摇着就沉沉睡去,农家人累坏了。
麦场的麦子经过多半天的照晒,可以碾压了。下午3、4点老爸头戴草帽立于麦场中,将一根粗长绳的一端系在腰间,另一端牵引着大黄牛,而大黄牛拉着石碾在麦场一圈一圈的碾压。碾压一段时间后,还须将麦秆翻下个以便底层的麦子也能碾压到位。站在麦场中的老爸,脖子上搭条擦汗毛巾,伴着石碾的咕隆声,不时还吼上一段我说不上曲名的戏段,用现在流行的网络语说,累并快乐着。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碾压,麦粒已从买壳中挤出,沉落到最下层,大人们用铁叉将麦秆铲起堆在麦场的一角,将麦粒集中到麦场中央,等黄昏前起风时才能扬麦子。扬麦子也是个技术活,扬的高度和弧线根据风的大小而定。老爸用木掀一掀一掀的将麦粒高高扬起,扬起的麦粒形成一道道美丽的弧线。在风的吹拂下,麦粒中夹杂的轻飘飘的麦壳被风吹走,而沉落下的饱满的麦粒彰显出劳动丰收的成果。扬好的麦子用编织袋一袋袋装起用小平车运回家摆放好后,一天的活计才算结束。劳累一天的人们吃点简单的晚饭后坐在大门前稍事休息,邻里之间聊一聊自家的收成,说一说下一季的播种打算,看一看天象预测明天的天气。而孩子们或在堆起的麦垛间捉迷藏,或躺在高高的麦垛上数夜空中的星星,直到大人们催促回家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经过近十天的辛苦,麦子已全部收回家,剩下碾压后的麦秆在麦场堆积成垛。农忙完后,老爸用小平车拉上麦秆到镇上的造纸厂换成白纸供我们姊妹几个上学用。不象现在,收割机到地里收完麦子,半人高的麦秆还杵在地里,人们为了方便一把火将麦秆化为灰作为土地的自然肥料,但燃烧释放出的烟雾污染了空气。为了安全和环保,政府管理部门倡导农民不要燃烧麦秆,用现代化机器可将麦秆卷成团回收利用。
现在想想,那时的人们可真辛苦,不论是犁地、种麦、收麦、种秋、收秋从头到尾全靠人力,农家人将全部的精力用在了土地上,收完麦子种上秋,家里存够粮心里不发慌是父辈们过日子的信念,经过饥荒年代的他们饱尝了挨饿的滋味,只要能打粮下费多大力气出多少汗也无所谓,庄稼人有的是用不完的力气。
如今,科技发展了,研发人员设计生产出了各种各样的农用机器,耕种收割方便又快捷,农忙季节两天就搞定,年轻人再也不会受父辈之苦在麦地里挥汗如雨,但一辈子与土地打交道的老爸对庄稼地的那份深情下一辈人是怎么也体味不到的。
麦子黄了,又到一年收麦季!